我给纪辞的女儿当了三年后妈,他冷漠地告诉我,只有钱,没有名分。
最近他参加了一档爸爸带娃综艺,另两组的爸爸分别是文艺片影帝和顶流歌手。
录到第八期,要求孩子妈妈探班。
纪辞给我打了一百万的定金,让我过去。
「只是装装样子,并不代表我承认你的身份了,明白么?」
我乖巧地收下钱:「明白。」
结果到了录制现场,三个孩子为我到底是谁的妈打作一团。
他们身后,纪辞、影帝、歌手一起目瞪口呆。
我露出微笑。
没错,三个孩子的后妈都是我。
“我爸爸不会喜欢你的!”
纪云禾的手重重地敲击在钢琴上。
她今年八岁,宛如一个精致的洋娃娃,身着蓬松的纱裙,宛如公主。
然而,当她那双大眼睛望向我时,却充满了厌恶和冷漠。
“想和我爸爸结婚,简直是痴心妄想。”
我面不改色地翻阅着琴谱。
“刚才第四小节你弹错了两个音符,再试一次。”
她没有触碰钢琴,依旧怒视着我。
我叹了口气。
“云禾,我并不想成为你爸爸的妻子,我的职责是指导你。
“我对你爸爸的私事毫无兴趣,我只关心你是否能通过下个月的钢琴等级考试。”
纪云禾显然不相信我的话。
“别骗人了。
“每个来到我家做家教或保姆的女人,实际上都心怀不轨。”
纪辞大概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他总是以为我对他情有独钟。
毕竟,他是一位身家百亿的总裁,年轻英俊,无数女性争相向他投怀送抱。
他的性格如同冰山一般冷漠,仿佛在无形中筑起了一道高墙,将他人拒之门外。女人们便将他的女儿视作桥梁,企图通过纪云禾这座桥梁来接近他。
难怪无论我如何解释,纪云禾始终不肯相信我。
然而这并不重要,我只需专注于我的职责,完成我的工作,然后领取我的酬劳。
我监督着纪云禾反复练习琴艺,她弹奏不熟练的部分,我亲自示范,经过一个小时的指导,终于达到了我心中的标准。
夜幕降临,我为纪云禾热好了牛奶,并搭配上我亲手烘焙的小点心。
纪云禾将点心一扫而空,吃完后,她的小脸又紧绷起来。
「你所做的一切,我爸会用金钱来结算。」
「那再好不过了。」我拿起童话书,「今晚的睡前故事,你想听哪一个?」
在纪云禾安然入睡后,我前往客厅整理物品。
门突然被推开。
纪辞回来了。
他似乎刚刚结束了一场商务酒会,身上带着淡淡的酒香,进门后便将自己抛进了沙发。
保姆因家中有事,早已提前离去,临走前准备了醒酒汤,并嘱咐如果纪总晚归,便帮忙加热。
于是我走进厨房,加热了醒酒汤,然后端出来递给纪辞。
纪辞的领带系得太紧,我伸手帮他解开,他却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将我整个人拉了过去。
我跌坐在沙发上,纪辞的身体压了上来,他低头凝视着我,眼神深邃如同寒冷的夜幕。
「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动我?」
「是刘姨让我帮她加热……」
我试图解释,但纪辞打断了我。
「别拿别人当挡箭牌。」
他轻蔑地嗅了嗅鼻子,冷笑着扯了扯嘴角。
「还喷了香水。」他说,「想要吸引我的注意?」
他冷冷地扯动嘴角,拿起手机,不久后,我的手机响起了转账成功的提示音。
「沈北柠,我要告诉你,我们之间的纽带仅由金钱编织而成。
「若非你那三分神似心雅的容颜,你以为我会允许你踏入这个家门?」
我被这番话激怒了,如同狂风中的树叶,猛地推开纪辞,抓起我的包,如同逃离风暴一般冲出了纪家的门槛。
身后,纪辞的低笑声如同冬日里的寒风,刺骨而冷漠。
「竟然还会嫉妒?
「你根本就没有资格去嫉妒心雅……」
我投身于夜色之中,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平息了心中那如同火山爆发般的愤怒。
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纪辞之所以同意我来到他的家,竟然只是因为我长得像他的白月光前妻,而非因为我的专业能力。
这无疑是对我职业素养的极大侮辱。
要知道,我毕业于菁兰学院,这是一所英国历史悠久的贵族管家培养学校,菁兰学院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它培养的是女主人,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职业女主人」。
学院的创始人很早就洞察到,那些豪门公子、年轻总裁、顶流艺人等男性群体,很容易在年轻时经历闪婚闪离或私生活混乱,留下缺乏母爱的孩子。
这些孩子虽然出身豪门,却很容易走上歧途,因此需要有人对他们进行教育和陪伴,而普通的佣人和家教往往难以胜任这一角色。
于是,职业女主人这一行业应运而生。
目前这个行业还处于起步阶段,而我,正是第一届的杰出毕业生。
选择纪辞的原因也很简单明了。
他离异单身,父母不在身边,孩子无人照看。
而且他财力雄厚,能够支付我们行业高昂的服务费用。
我来到纪家面试了多次,每次都详尽地阐述了我的能力与工作内容,最终纪辞同意了。
我原以为他是被我的能力所打动,没想到他根本就不相信,依旧将我看作是一个企图攀附权贵的女人。
无需担忧。
我轻抚自己的心。
只要付出与收获相称,就让他的误解随风而去。
我审视了一下转账记录,心中涌起满足感。
同时,我还注意到纪辞给我发来了微信消息。
「明天我会一直在家。」
我无动于衷地收起了手机。
这与我何干,你愿留在家中便留。
反正,明日我需前往另一位客户家中。
另一位客户名为顾泽,他是一位声名显赫的影帝,被誉为文艺片的男神。
他本人性格如同迷雾般神秘,一双仿佛永远笼罩着雨雾的忧郁眼眸。
他的儿子顾小峰与他截然不同,是个充满活力的孩子,却拥有惊人的数学天赋,若得到恰当的引导,或许能在国际奥数竞赛中摘得奖牌。
每次监督这孩子学习奥数,我都感到筋疲力尽。
午餐过后,我陪同顾小峰前往他的奥数私教课。
私教一见到我就开始抱怨,上次顾小峰用尺子敲了自己的头。
我为私教支付了医药费,并连连道歉,请求他放下前嫌,继续用心教导孩子。
处理完这些事务后,我返回顾家,顾影帝刚刚醒来。
他总是睡到下午才起床,此刻穿着充满文艺气息的亚麻家居服,斜靠在沙发上,大投影屏上播放着法国新浪潮的电影。
看到我回来,他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你回来了。」
我拿起账单,走到他身边:「顾先生,这些费用需要您来结算,包括赔偿给奥数私教的医药费。」
顾泽抬起眼睛,看向我,那双忧郁的眼睛中流露出震惊的神色。
他低声问道:「你在跟我赌气?」
我手持账单,满头雾水。
他站起身来,烦躁地搔了搔头发:「其他粉丝我连签名都不给,而我让你走进了我的家门,你还想怎样?」
“难道是我前日提及不再步入婚姻的殿堂,让你感到了心灵的震撼?你怎会突然提及金钱这般庸俗的话题?”
我面如止水,语气平淡:“顾先生,若您不愿进行转账,我将不再踏足此地。”
紧握着顾泽递给我的支票,我步出门槛,心中不禁长叹一声。
下一次挑选新客户时,我定要睁大双眼,明辨是非。
顾泽这般不愿谈及金钱的人,下次绝不能再成为我的选择。
然而,对于已经承诺的工作,我必将全力以赴。
一边思索着下周陪同顾小峰前往专门治疗多动症的医生那里进行诊断,我一边匆匆赶往下一位客户家中。
程遇桥,一位名声显赫的歌手,早年沉迷于摇滚乐,如今则投身于流行音乐的浪潮。
凭借一张俊美无双的脸庞,这位歌手的人气十余年来始终居高不下,每次演唱会外都停满了救护车,随时准备接走因尖叫声而缺氧晕倒的狂热粉丝。
我穿越重重门禁,终于抵达程遇桥的豪宅,准备辅导他的女儿程可可。
然而,程可可并未在家。
“或许她去了同学家,又或许她外婆将她接走了。”
豪宅之中,程遇桥孤身一人,客厅内酒瓶遍地,显然昨晚又是一场狂欢。
面对这样一个不靠谱的父亲,程可可的安全实在令人担忧。我拿起手机,四处询问程可可的下落,最终确认她在同学家中,正欲离开时,程遇桥却叫住了我。
他半卧于床,轻拍着身边的空位,脸上带着一抹邪魅的笑容:“喂,过来。”
我立刻礼貌地后退一步,保持距离。
“切,何必装模作样。”程遇桥轻蔑一笑,“那天你循环播放我的歌曲,我都看在眼里。”
不可否认,程遇桥的新专辑确实颇具水准。
但并非每位女性歌迷都渴望与你共度良宵。
“还有,想要吸引他人的目光,就穿得更加迷人一些,你的裙子都快拖到地上了,真是没趣。”
他拾起手机,轻点屏幕,转给我一笔钱:“去买些火辣的装扮。”
十万块。
我轻触屏幕,确认收款。
他的女儿在我的辅导下,成绩在年级中提升了一百多名。
这是我应得的奖励。
正当我准备离开时,程遇桥叫住了我。
“28号,到影视基地来找我。”
我皱起眉头。
“这是什么意思?”
“录制综艺节目,那些导演突然说要孩子的母亲来探班。
“别误会,我并不是特别中意你,只是觉得你看起来还算合适,作为孩子的母亲出现在镜头前,大概不会有太多人骂我。”
我平静地回答:“我有工作。”
程遇桥轻蔑地笑了。
“什么狗屁工作。”
“真的,可能还有其他客户需要我。”
“他们给你多少?”程遇桥指了指自己,“我出双倍。”
我坐上车,收到了顾影帝的微信。
非常简洁,一个地址,一个日期。
地址是影视基地。
日期是28号。
我并不感到惊讶,我很早就知道他们正在录制同一个综艺节目。
果然,我还没来得及回复顾泽的微信,纪辞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作为一个冰山总裁,他的声音罕见地带着怒气。
“我不是说过了吗?今天我在家。
“你居然没来陪我?”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柔和:“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还是生病了?”
没有,都没有。
我只是单纯没有义务去理会你。
我刚说了声“没有”,纪辞就不容置疑地打断了我。
“没生病就好。
“28号,我参加的那个综艺节目有母亲探班环节,你来装装样子。”
“别误会,这并不是说我赋予了你某种地位……”
我急忙打断他的话:“纪总,我并不追求名分,我所追求的是金钱。”
纪辞似乎被我的话噎住了,然后以一种冷漠的语气回应:
“你随意开价。”
电话随即被挂断。
我给顾泽发送了一条微信,那位视金钱如粪土的顾影帝也迅速回复了我。
他没有多言,只是发送了一张空白支票的照片。
这意味着金额可以由我自己来填写。
我感动得热泪盈眶。
母校,我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28号的清晨,我身着一袭长裙,以一种优雅而得体的姿态出现在了录制现场。
纪云禾首先发现了我,她冷笑着。
“果然,你就是想成为我的继母……”
她的话音未落,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突然从一旁冲了出来,直接站在我面前。
“你怎么才来!”顾小峰抱怨道,“我饿了,我要吃你做的蜂蜜烤鸡腿。”
与此同时,程可可突然停下了脚步,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小沈老师,你为什么会给他做蜂蜜烤鸡腿?”
纪云禾愣住了。
她一直以为这道菜是我专门为她准备的。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今天我成为谁的继母,就要看你们的爸爸……”
说完,我转过头,目光投向那三个匆匆赶来的男人。
纪辞、顾泽、程遇桥。
他们每个人都是九亿少女心中的梦想,三个加起来就是二十七亿。
我对着这二十七亿的梦想露出了微笑。
“就要看你们的爸爸,谁出的价更高了。”
纪辞将我拉到了一个没有摄像头的空房间。
实际上,也不是完全没有摄像头,角落里架着一台固定摄像机,它是直播的机位之一。
然而,纪辞面对着镜头,冷冷地吐出一句“我会十倍赔偿”,随即将手中的热美式咖啡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随着一阵细微的滋滋声,镜头如同被遗弃的玩具,宣告报废。
纪辞,这位钞能力者,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我。
“你是否已经窥见了我为你准备的介绍稿?”他问道。
我脸上写满了困惑。
纪辞从他的西装口袋中抽出一本便笺,那上面记录着他原本计划如何在观众面前介绍我。
简而言之,我不过是被雇佣来照料纪云禾的,与纪辞本人并无瓜葛。
这样的介绍难道不恰如其分吗?
但是,纪辞那双深邃如夜的眼睛紧紧盯着我,试图捕捉我脸上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你生气了,对吧?”他问道。
我:‘?’
纪辞以他那总裁般的冷静语调,逻辑严密地推断:“你提前看到了这份介绍词,不满于我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斩断你的幻想,因此用其他两个男人来威胁我,是吗?”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巨大的让步:“好吧,我可以对外宣称你是我的女伴。”
我被纪辞那错综复杂的思维所震撼,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纪辞见我沉默,误以为我对此并不满意。
他皱起眉头,显得不耐烦:“这是我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你难道还指望我公开宣布你是正牌女友吗?这种决策我必须和董事会商讨,它会影响到公司的股价。”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认真地对纪辞说:“纪总,我只有一个请求。”
纪辞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仿佛写着“女人,你不要贪得无厌”。
我:“求求你,一定要按照初稿那样介绍我。”
纪辞:“?”
他似乎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于是我将他留在了空旷的房间中,转身回到了录制现场。
三个孩子都在等待着我,毕竟,我可是个大忙人。
当我踏进录制现场,眼前的景象让我震惊,仿佛一场风暴刚刚席卷而过。
我最初以为这只是孩子们的恶作剧,但很快发现,除了顾小峰那多动症般的一推,导致一张椅子翻倒在地,其他的破坏都是程遇桥的杰作。
他的名声如同太阳般耀眼,年轻的导播们像受惊的小鸟,远远地躲着,无人敢上前阻止。
程遇桥一脚踢翻一张桌子,就在这时,他的目光如猎鹰般锐利,发现了我的存在,立刻如猛虎下山般冲过来,将我逼至墙角。
“沈北柠。”程遇桥的声音如同磨牙的野兽,充满了愤怒,“你竟敢背叛我?”
程遇桥没有纪辞那样的谨慎,即使直播的镜头正对着我们,他也毫不在意。
他年少成名,因为放荡不羁的生活曾遭受全网的抨击,但无数狂热的粉丝如同他的护城河,加上天赋异禀,无论是外貌还是才华,都是顶尖的。
难怪他如此极端,或许在他的世界里,任何出现在他面前的女性,都不可能不为他所倾倒。
我推开程遇桥,冷静地说:“程先生,我们签订合同时有非独家协议,也就是说,除了你,我还可以有其他客户。”
程遇桥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只把我看作一个普通客户?”
“当然不是,你绝不是一个普通客户。”我凝视着他,严肃地说道。
“你是我的VIP客户。”
程遇桥:“……那纪辞和顾泽呢?”
“他们自然也是VIP。”
毕竟,他们支付的金额都不菲。
程遇桥似乎对自己的VIP客户身份并不满意,他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至于顾泽,他根本没有出现,据说是拒绝录制了。
我本以为节目组会暂停录制,但总导演亲自走到我身边,示意一切照常进行。
如果我的观察没错,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兴奋。
我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热搜,立刻明白了一切。
节目爆红了。
纪辞、顾泽、程遇桥,这三人中的任何一个公开恋情,都足以成为震撼人心的头条新闻。然而今天,在这场亲子节目中,众人惊讶地发现,他们三个孩子的继母竟然同为一人。
这三位的拥趸以及所有围观的群众都充满了好奇,想要探知我沈北柠究竟是何许人也。
网友们如同侦探般无所不能,转瞬间,我自幼儿园起至今的点点滴滴被挖掘得一干二净。
与他们三位过往的恋人——财阀的千金、顶尖的女星、国际的超模相比,我显得如此平凡无奇。
对于网友们的挖掘,我内心波澜不惊。
这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他们继续他们的挖掘,而我,继续我的工作。
三位男士的消失,让我感到了一丝宁静。
毕竟,即使他们在场,对我的工作也无济于事。
三个孩子想必都已饥肠辘辘,幸运的是录制现场设有厨房,食材琳琅满目。我找到了一整包鸡腿,用我精心调制的酱料腌制,准备制作广受欢迎的蜂蜜烤鸡腿。
孩子们的世界比成人简单,顾泽已经完全忽视了我,但顾小峰一嗅到烤鸡的香气,便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这孩子心胸宽广,即使天崩地裂,也不影响他的食欲。
“保持两米远!”顾小峰一靠近,我立刻提醒道。
这是我们之间的默契,因为顾小峰容易不小心触碰炉子而受伤,所以我烹饪时他必须与我保持两米的安全距离。
“这不公平。”顾小峰指着我身边的小姑娘,不满地说,“她为什么就能紧挨着你?”
那是程可可,一个话语不多,面色苍白且身材瘦弱的女孩,此刻正安静地蹲在我身旁,帮我挑选蔬菜。
顾小峰像只小猴子一样凑到程可可身边。
“这么说,我们的继母是同一个人。”
程可可轻声细语地说:“不是后妈,是小沈老师。”
“差不离!”顾小峰挥了挥手,大大咧咧地,“那你不就是我妹妹嘛。”
“顾小峰!”我立刻制止他,“说话归说话,别去玩弄人家的头发。”
顾小峰立刻把手从程可可的头发上移开。
我一转身,瞥见直播屏幕上,弹幕如潮水般涌过。
“我天,顾小峰不是那个混世魔王吗,怎么这么听话?”
“这个沈北柠似乎有点手段。”
“她是不是会施法啊?所以能驯服顾小峰,还能同时周旋于纪辞、顾泽、程遇桥这三个人之间。”
我做好了饭菜,程可可和顾小峰吃得津津有味。
但纪云禾始终没有出现。
孩子与孩子之间是不同的,顾小峰有时叫我“阿姨”,有时叫我“大姐姐”,程可可一直称呼我为“小沈老师”,而纪云禾对我的称呼永远都是“喂”。
她比其他两个孩子要成熟许多,对我的警惕心也高出许多。
我将一些食物分装进盒子,提着去敲纪云禾的门。
途中经过了几个孩子父亲的房间,他们应该也都还没吃饭,但我没有理会。
我们的职业道德准则是,首先服务于孩子,其次如果男主人遇到困难,鉴于他们是孩子的父亲,也应当提供一定的帮助。
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他们应该不需要我的帮助。
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让纪云禾给我开了门。
她看着我手里那皮酥肉嫩、香气扑鼻的烤鸡,露出了一抹不屑的笑容。
“沈北柠,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吃你做的饭。”
十五分钟后,盒子里只剩下一堆鸡骨头。
真香的梗,永远都不会过时。
纪云禾在饱餐一顿后,脾气依旧坚如磐石,她以一种优雅的姿态轻拭嘴角,接着挑起眉毛,目光如利剑般射向我。
“你一边试图用温情打动我们,一边又找来顾小峰和程可可的父亲,好让我父亲心生嫉妒,是不是?”
说实话,顾小峰和程可可与他们的父亲并不十分相似。
然而,纪云禾与纪辞,无论是性格还是思维,都仿佛是从同一模子中雕刻出来的。
“你以为长得像我母亲,就能取代她的位置吗?
告诉你,你和我母亲除了面容,其他方面毫无相似之处。
她是那么的高贵和优雅,绝不会让自己沾染上油烟的气息,而且她从不会强迫我练琴,不会对我进行批评,更不会用冗长的说教来烦扰我。”
纪云禾说完,带着挑衅的神情凝视着我,期待在我脸上捕捉到一丝被刺激的痕迹。
然而,我只是平静地露出微笑:“哦。
周末去钢琴老师那里,如果你的表现有所退步,那么每晚的睡前故事时间将被取消。”
纪云禾愤怒地打断我:“你……”
“还有。”我以冷峻的语气打断她,“你的碳酸饮料摄入过多,冰箱里的可乐我已经没收了。”
纪云禾气急败坏地瞪着我。
“沈北柠,等我母亲回国,我就会把你从我家赶出去!”
纪云禾的话似乎成了预言。
第二天,当我正在为三个孩子准备早餐时,门外突然响起了高跟鞋清脆的脚步声。
紧接着,门被推开,一位极其精致而高贵的女性出现在了我们的视线中。
她的面容确实与我有几分相似。
在我反应过来之前,纪云禾已经大声呼唤。
“妈妈!”
女人迅速上前,紧紧拥抱纪云禾,然后抬起眼睛看向我。
她的笑容看似温和,但与她直接对视的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眼中的挑衅。
“云禾,母亲归来了。”
她便是纪辞的前妻,傅心雅。
傅心雅出生于显赫的家族,与纪辞可谓门当户对,两人似乎也颇为欣赏对方。
然而,不知何故,傅心雅在纪云禾仅一岁半时便与纪辞分道扬镳,随后远赴异国他乡定居。
尽管纪辞和纪云禾口中常提及傅心雅,但实际上,自我踏入纪家以来,我甚至未曾目睹傅心雅回拨过一通视频电话。
此刻,傅心雅面带微笑,轻抚纪云禾的头顶。
“若母亲再不归来,恐怕会有不知从何处冒出的野女人抢先一步。”
这话明显是冲着我来的。
直播仍在持续,弹幕疯狂地滚动,密集到我根本无法看清每一条留言的具体内容。
但可想而知,白月光前妻归国,直面替身,这种修罗场的戏码无疑极大地激发了观众的热情。
众人都在翘首以待傅心雅狠狠地羞辱我。
而傅心雅也正是这样打算的,她一上来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
“云禾,你是千金大小姐,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不应食用这些低劣的食物。”
她直接拿起纪云禾的碗盘,将其中的青菜粥、荷包蛋、小笼包全部倒入了垃圾桶。
“云禾,让母亲亲自为你烹饪。”
傅心雅一挥手,随行的保姆立刻将昂贵的食材堆满了灶台。
随即,她转头看向我,语气冰冷:“我们母女相见,外人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我的情绪十分稳定。
在我的职业培训中,自然包含了“面对孩子的亲生母亲应如何处理”的相关准则。
原则是避免直接冲突,为生母与孩子留出相处的空间,若生母有任何对孩子不利的行为,必须立刻保护孩子。
傅心雅不过是要为纪云禾准备一顿早餐,我自然应当给予她应有的尊重。
恰好顾小峰和程可可已经用餐完毕,我便带领他们前往另一个房间。
辅导完两人的作业后,我们又共同享用了午餐,随后我照看两个孩子进行午休。顾小峰很快便进入了梦乡,而程可可却始终睁大眼睛。
我轻步靠近,轻拍她,她转向我,眼中闪烁着清澈的光芒。
「小沈老师,我有个感觉……」
她的声音细若蚊吟,我将耳朵贴近她的唇边。
「我感觉纪云禾的妈妈,并不是真心爱她。」
我愣了一下。
「你又不认识纪云禾的妈妈,你怎会知道。」我微微一笑,「好了,快休息吧。」
「真的。」程可可却固执地说,「真爱与表演出来的爱,有着天壤之别,我能分辨。」
我的心猛地一跳,无缘无故地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而几乎是几分钟后,这预感便得到了验证。
救护车的鸣叫声突然在楼下响起,导播慌慌张张地推开了我的门。
「沈女士,纪云禾出事了,您能否前来查看……」
纪云禾被救护车先行送往了医院。
紧随其后的车里载着纪辞和我。
纪辞上午离开了节目组,去参加了一个关键的股东大会,当他赶回来准备去见傅心雅和纪云禾时,却发现纪云禾被工作人员背了出来。
他的脸色苍白,冷汗从鬓角滑落,双手不停地搓揉着。
我也感到焦急,但还是提醒他:「纪先生,在这个紧要关头,父母必须保持冷静。」
纪辞伸出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胳膊,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若是在平常,我会抽回我的手。
但此刻,如果能让纪辞感到稍微安心一些,那就让他抓着吧。
抵达医院时,我的手臂已经变成了紫色的海洋。
疼痛仿佛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我立刻奔向急救室的大门。
傅心雅站在急救室门口,泪水和鼻涕交织,她的富家千金的风度荡然无存,她哭喊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纪辞如同疾风一般冲上前,紧紧抓住傅心雅。
「你给云禾吃了什么?!」
傅心雅如同风中残叶般拼命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都是最好的食材,我什么也没做错……」
愤怒如同熊熊烈火在我心中燃烧,我万万没想到,作为纪云禾的亲生母亲,傅心雅对孩子的了解竟然如此浅薄,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我绝不会让她给纪云禾做饭。
有些父母,对孩子而言,是一场灾难。
医生的声音如同雷鸣,勉强盖过了傅心雅的哭泣:「孩子家长,冷静一点!我们需要孩子的过敏清单!」
纪辞和傅心雅的脸上都露出了尴尬的空白。
他们一无所知。
我如同箭一般冲上前。
「芒果、菠萝、虾……」我流畅地报出这些名字。
在我的视线余光中,纪辞看我的眼神似乎在发生微妙的变化。
医生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可靠的家属,急忙抓住我:「孩子的病例带了吗?」
「没有,但我手机里存了过往病史的备份……」
我和医生紧急交接完毕后,他去治疗纪云禾,护士走过来,自然地对我说:「孩子妈妈,去三楼缴费。」
傅心雅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纠正她。
纪辞脸上的表情复杂,他停顿了一下,表示自己去交钱。
幸运的是,纪云禾并无大碍,经过催吐和药物治疗,很快恢复了健康。
在病房里,无数摄像机的镜头前,傅心雅对着纪云禾痛哭流涕。
“请原谅我,母亲未能察觉……”
纪云禾的嘴唇微微颤动,声音细若游丝。
“我感到饥肠辘辘。”
傅心雅立刻站起身来,急切地问道:“云禾想要品尝什么佳肴,母亲为你亲手烹饪……”
纪云禾轻声细语:“我想品尝那碗‘迅速变身为美少女战士’的粥。”
傅心雅怔住了:“什么?”
门扉缓缓开启,我手捧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步入房间。
纪云禾的双眸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我小心翼翼地将粥吹至适宜的温度,一勺一勺地喂给纪云禾。
摄像机旁的导播举起提示牌,示意我解释何为‘迅速变身为美少女战士’的粥。
“其实,这并无特别之处。”我轻描淡写地说,“不过是在粥中加入了鸡蛋、瘦肉和嫩绿的小青菜,营养均衡。
“云禾每次生病都食欲不振,于是我便制作了这种粥,告诉她喝下后能迅速恢复体力,化身为美少女战士。”
“结果你欺骗了我。”纪云禾低声抱怨,“根本无法变身。”
尽管如此,她还是一把夺过碗,用勺子将粥吃得一干二净。
纪辞也一直静默地站在病房的角落,目睹着这一切。
导播将采访的话筒转向他,大胆地提问:“纪先生。”
纪辞被呼唤了两次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导播追问:“纪先生,您对女儿的过敏源一无所知吗?”
若是按照纪辞往日的脾性,他早已勃然大怒。
然而,此刻在纪云禾的病榻前,他沉默了片刻,低声回答:“我工作太过繁忙。”
导播充满新闻精神,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继续追问:“您会认为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吗?”
这一次,纪辞的沉默更加深沉。
他的脸上罕见地流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难道我对她不够好吗?”他的声音低沉,仿佛在自我辩护,又似乎在自言自语,“她想要的一切我都尽力满足,我为她挣下了一生都享用不尽的财富……”
“纪先生。”我打断了他的话。
根据职业操守,如果孩子的父亲在教育观念上存在严重偏差,我们有责任提出指正。
因此,即便面对着成千上万的观众,我仍然勇敢地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仅仅提供物质条件是远远不够的,实际上,孩子们对物质的渴望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强烈。
“他们真正渴望的是陪伴、关注和爱。”
这一次,纪云禾没有再假装冷漠。
她将头深埋进我的怀抱,我感到胸口突然一阵温暖。
她哭了。
就在那一天,这个看似冷漠、早熟的女孩,在我的衣襟上留下了许多滚烫的泪珠。
纪云禾告诉我,每年的生日,她其实都在期盼着母亲的出现。
她几乎没怎么见过母亲,从她记事起,母亲就一直在国外。
纪云禾给她打电话,母亲要么不接,要么接起来也只是匆匆说上几句。
母亲似乎总有开不完的派对、数不清的新欢,后来可能还有了新的孩子,纪云禾不敢确定。
但即便如此,云禾依然渴望拥有一个母亲。
其他人都有,她也想拥有。
不仅想拥有,还想拥有最好的。
于是她在想象中将母亲美化,将她塑造成世界上最完美的女性,至于母亲为什么不回来、不来看她,纪云禾刻意不去深想。
现在,傅心雅终于回来了。
她粉碎了纪云禾所有的幻想。
程可可能看出来的事情,纪云禾未必看不出来。
她靠在我的臂弯上,轻声说道:“她并不是真的爱我,她只是想战胜你。
“她希望我和爸爸永远在等待她。”
我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纪云禾的头发。
我本可以轻描淡写地安慰她:“你妈妈其实很爱你”,但对于这种心智成熟、洞察力敏锐的孩子,这种肤浅的安慰显然无济于事。
因此,我选择将她视作一位平等的对话者,真诚地与她分享心声。
“人生如同一场漫长的旅程,我们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父母不过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所以,即使他们不爱我们,也无需因此而自我伤害。”
纪云禾转过头,目光如炬地看向我:“你是孤儿,对吗?”
我并未感到冒犯,只是淡然一笑:“你调查过我?”
“是爸爸查的。”纪云禾稍作犹豫,然后坦白道,“我只是无意中听到了。”
“确实如此。”我回应道,“我还是个婴儿时,就被遗弃在福利院的门口,是菁兰学院的院长将我抚养成人。”
我安抚纪云禾入睡,正要离开房间时,她叫住了我。
“喂。”
我回过头,目光交汇。
她用一种看似波澜不惊的语气问我:“你对我们的爱,是否只是你职责的一部分?如果不再支付报酬……你是否就不再爱我们了?”
我沉思片刻,然后反问她:“你了解程可可的父亲吗?
“程遇桥,一位声名显赫的歌手。
“唱歌是他的职业,但他对音乐的热爱也是真挚的。”
我向纪云禾露出微笑:“爱就是爱,它超越了职业的界限。”
纪辞表示,他想要与我进行一次对话。
在一家私密的咖啡厅里,他坐在我的对面,身着笔挺的西装,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柔和了他那冷峻的轮廓,使他看起来比平时更加平易近人。
他的开场白是:“傅心雅已经回去了。”
我品尝着手中香浓的焦糖玛奇朵,对于如何回应感到茫然,只能简单地应了一声“哦”。
“我们曾经相爱,但并不适合共同生活。”
纪辞轻抿一口热美式咖啡。
“我们都太过自负,只关注自己的世界,不愿为他人做出哪怕微小的让步。”
“我有我的事业王国,她有她的派对和社交圈,家中总是冷若冰霜,彼此都不愿给予对方一丝温暖。”
“所以……北柠。”他凝视着我,话语中带着决心,“我想明白了,我愿意与你结为连理。”
我差点将口中的焦糖玛奇朵如喷泉般喷溅在他的西装之上。
“不是。”我震惊地反驳,“纪总,我何时向你提出过这样的请求?”
纪辞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你无需过多担忧,你的身世我已了然于心。”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坚定地锁定我,“我并不介意。”
我:「……」
真是棘手。
“纪老板,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你这不就是找个傀儡,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这话并非出自我的口中。
而是来自纪辞背后座位的不速之客。
这家咖啡厅的椅背高如城墙,遮挡了我们的视线,直到那人站起身来,我才得以窥见他的身姿。
一副巨大的黑色墨镜遮蔽了他的面容,男人向我展露出不羁的笑容。
“认得出我吧?”
“当然。”我平静地回答,“程可可她父亲。”
程遇桥或许从未被人如此称呼,他那不羁的微笑短暂地凝固。
但他很快转向纪辞。
“既然你调查过沈北柠,就该知道她毕业的菁兰学院是何等地方。”
“她与你之间不过是金钱交易,她心系的是纪云禾,而非你,你还是清醒一下吧。”
纪辞的面容如冰雕般冷峻:“你不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
“我怎会与你相同,沈北柠对我有情感。”程遇桥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她聆听我的歌声!”
纪辞冷冷地回击:“她玩我们公司开发的游戏。”
“她不仅听,她还反复播放!”
“她不仅仅是在玩乐,她还投入了金钱。”纪辞投来一瞥,仿佛在说,“投入了巨额的金钱。”
我:「……」
人们常说,男人永远保持着少年的心。
但在我看来,这两位别说少年了,他们与小学毕业的距离都遥不可及。
他们争吵得如火如荼,没有注意到我被第三个男人带走了。
那当然是顾影帝。
顾泽叼着烟,如同一位君王般霸气地拽着我穿过咖啡厅的走廊。
……只不过是走路而已,实在没必要走得如同在演绎《英雄本色》。
到达一个僻静的角落,他凝视着远方,眼神中流露出忧郁。
「沈北柠,我明白,你这样的女子,如同无脚的飞鸟。
「那两个平庸之辈,不可能成为你的归宿。」
我:「?」
这文艺气息还挺浓厚。
但无论如何……
我:「感谢你的理解。」
「嗯。」顾泽点头,「我能理解你,因为我们是同类。
「我早已向公众宣布,我不会再步入婚姻的殿堂。」
影评家们说,顾影帝拥有一双无论看向何人都能流露出深情的眼睛。
此刻,他转过头,用这双眼睛凝视着我。
「但为了你,我想我这无脚的飞鸟,或许可以破例栖息。」
我:「……」
你这和那两人有何不同!
除了言辞上多了几分文艺!!
「顾先生,我们这边是否可以探讨一下这种可能性……」我提醒他,「我对你们并无好感。」
「你怎么可能对我无感。」顾泽熄灭了烟,露出笑容,「如果你对我无感,你不会对小峰如此关心。」
我:「?」
「我关心小峰是因为我收取了您的酬劳。」我说,「而且,我也确实很喜欢这个孩子。」
“谁也不会钟情于七八岁的顽童,尤其是像小峰这样充满活力的小家伙。”顾泽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厌恶,仿佛在说:“孩童这种生物,本质上是令人不悦的,如果他们不令人讨厌,那么唯一的理由——便是血脉相连。”
他轻轻摇头,继续道:“你与小峰并无血缘之连,除了爱屋及乌,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
他并未察觉,我脸上的神色已经悄然变化。
对于顾小峰的来历,我自然是了如指掌。
顾泽的前妻对他痴迷至极,不惜一切手段怀上了孩子,才得以与顾泽结为连理。
她在分娩顾小峰时不幸难产离世,留下了这个孤苦伶仃的孩子,舆论哗然,顾泽不可能弃之不顾,于是一直将他带在身边。
我知晓顾泽对顾小峰并无太多爱意,但我未曾料到,他心中竟有如此深的厌恶。
顾小峰能够健康地成长至今,除了多动症外并无其他身心问题,这或许要归功于他那无忧无虑的性格。
正当我准备与顾泽争辩时,手机突然响起。
来电显示是程可可的班主任。
——孩子们的父亲们常常忙于公务,关键时刻难以寻觅,因此孩子们在家校联系簿上留下的,通常是我的联系方式。
“喂,是程可可的家长吗?”
电话那头传来班主任焦急的声音。
“程可可她……
“她在顶楼的天台上……”
我愣住了。
顾泽见我神色有异,似乎想要对我说些什么。
我一把推开他,转身疾奔。
相较于纪云禾和顾小峰,程可可一直表现得十分乖巧。
然而,她才是孩子们中问题最为严重的那一个。
纪辞和顾泽虽然对孩子们关心不多,但这些年来他们的私生活还算清白,不至于对孩子们造成太多负面影响。
然而,程遇桥却与众不同。
他年少成名,如同被经纪团队和粉丝的羽翼庇护着成长,岁月流转十余年,若要说得委婉些,他依旧保持着青春的气息;若要说得直白些,他本质上仍是一个巨婴。
他的社交生活从未间断,女伴如同走马灯般更迭,从演艺圈的小角色到模特,难以确保其中每个人都心怀善意。
我首次邂逅程可可,是在我前往迎接顾小峰的途中,程可可与顾小峰共同负责值日,我注意到这女孩的手臂上留有被指甲掐伤的痕迹。
我询问程可可这是谁所为,她轻声回答——「爸爸的女朋友」。
当我随后向程遇桥追问此事时,他显得茫然无措,他交往过的女朋友多如繁星,他甚至无法分辨谁是谁,更遑论查出究竟是谁伤害了程可可。
初入程家开始工作时,程可可几乎不与我交流。
她也不与他人交谈,唯一的对话对象是后院的一群小猫,她会独自一人蹲在那里,对着它们低语良久。
她对我抱有戒备,认为我是「爸爸的女朋友」之一。
我也不强求与她对话,任由她在院子里自由玩耍。
到了第三天,天空下起了雨,我拿着两把伞出门,为她撑起一把,也为小猫的家撑起一把。
到了第四天,我端出一盆小鱼干,分给小猫们,并告诉它们只有好好吃饭才能茁壮成长,程可可蹲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我,没有言语。
到了第五天,程可可将我做的午饭一扫而空,她那苍白的脸颊第一次浮现出些许红润。
自那以后,她不再排斥我。
这个小女孩一直很乖巧,当我做家务时,她会默默地在一旁协助我,睡前还会礼貌地对我说「小沈老师晚安」。
但我明白,她始终未能与我建立起真正的亲密关系。
出租车如同脱缰的野马般飞驰,我一跃下车,便如同被猎豹追逐般疯狂奔跑。
教学楼的天台下方,人群如同潮水般聚集。
班主任迎上前来,她的声音里带着泪珠般的颤抖。
「可可妈妈……」
我打断她的话语,如同斩断一根脆弱的琴弦:「报警了吗?」
班主任犹豫了一瞬,仿佛在权衡着什么:「我们是贵族学校,警车的到来可能会带来……」
「报警!」我的脸庞冷若冰霜。
班主任被我冰冷的语气所震慑,她颤抖着拿起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而我则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上了楼。
天台边缘,一个小小的身形孤独地坐在那里。
人们如同雕塑般站在天台入口处,不敢越雷池一步,因为那个小身影离天台的边缘太过接近,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其吹落。
「可可。」我轻声呼唤她,「小沈老师来了。」
她转过头,看着我,碎发在风中如同蝴蝶般飞舞。
在一个孩子的脸庞上,你很少能见到如此深沉的悲伤。
我小心翼翼地向她靠近,如同在薄冰上行走。
「可可,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小沈老师,我们可以一起面对,一起解决。」
程可可摇了摇头,她又向天台的边缘迈出了半步。
紧接着,又是半步。
「可可!」我的声音尖锐而急促,「都是我的错!!」
程可可停下了脚步,她转过头,带着惊慌的神色看着我,摇了摇头。
那眼神仿佛在说,这不是我的错。
「不是我的错?那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我的声音颤抖着,如同风中的树叶,「你若离世,那些爱你的人将会承受无尽的痛苦,你是想让我一生都活在痛苦中吗?」
程可可感到了恐慌,她猛烈地摇头,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滑落。
她终于开口了,声音中带着哽咽。
「刘浩和唐聪他们说……
「我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我明白了。
这所学校是贵族小学,同学们的家长非富即贵,许多人都与程遇桥处于同一个社交圈。
程遇桥曾穿越狂风巨浪,对网络上的恶意攻击视若无睹,然而那些恶毒的话语,像病毒般通过同学家长的口传到同学耳中,最终落在一个六七岁小女孩的肩上。
这重量远远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
「可可……」
「别骗我。」程可可退后一步,她与悬崖边缘的距离仅剩几厘米,「别骗我说你需要我。」
「你会步入婚姻的殿堂,你会拥有自己的宝贝。」程可可说,「我爸爸用金钱请你来守护我,但你终将离我而去。」
我站在原地,心中波澜壮阔。
程可可在这三个孩子中年纪最轻,但实际上她才是最早洞察世事的。
由于她那极度的沉默寡言,我竟然一直未能察觉到她那根植于骨髓的悲观情绪。
我向前迈出一步,程可可尖叫:「别靠近!」
「没错,你是多余的。」我直视程可可的眼睛说。
围观的人群全都陷入了呆滞。
程可可也愣住了。
「那又如何?」我说。
「我也无人问津。」我说,「我一出生就被遗弃在福利院的大门前,那又如何?
「我成长了。
「成长得健康,成长得愈发坚强,依旧有人对我不公,但我也有力量反击他们;依旧没有自己的家和亲人,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会有。」
我通常不愿提及自己的过往,那毕竟不是一段愉快的记忆,每次提起都像是在撕开未愈的伤疤。
但此刻,在程可可面前,在所有围观的人群中,我不介意用刀重新割开那道伤口,然后告诉他们——伤口终将愈合。
程可可愣愣地看着我,而我一边说着一边一步步向前,已经离她非常近了。
「可可。」我向她伸出手,「一切都会成为过去,我们将会成长为出色的大人。」
她的泪珠如同珍珠般一颗接一颗地落在我的掌心。
程可可轻轻伸出手臂,与我的手紧紧相扣。
然而,她的足下不慎一滑,身体开始向下沉去。
在那电光火石的瞬间,我面临两个抉择。
第一种选择,是放开程可可的手……
但我并未这么做。
我选择了牢牢握住她的手。
我们肩并肩,一同坠向深渊。
夕阳在这一刻缓缓沉没,那巨大的金色光辉缓缓沉入地平线之下,随即,无尽的黑暗将我彻底吞噬。
我仿佛穿越了时光,目睹了一幕幕往事。
那些记忆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最终定格在我十二岁的那一年。
那时,语文老师布置了一篇半命题作文,题目是《我的梦想是做一名 ______》。
有的同学梦想成为科学家,有的则梦想成为耀眼的大明星。
而我写下的是《我的梦想是做一名妈妈》。
收养我的阿姨看到了我作文中的这番话。
“我的梦想是,成为所有没有妈妈的孩子的妈妈。”
这句话虽然有些拗口,但阿姨的眼中却泛起了泪光。
“我是一个幸运的孩子,阿姨收养了我,成为了我的妈妈。
我希望其他的孩子们,也能像我一样幸运,拥有属于他们的妈妈。”
阿姨说,我的这篇作文,坚定了她心中早已萌生的创业计划。
几年后,菁兰学院诞生了,而我有幸成为第一届的毕业生。
如此看来,我这一生,也算是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黑暗的迷雾渐渐散去。
我躺在病床上,眼前是一群穿着制服的人影在忙碌地穿梭。
从他们的交谈中,我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我和程可可都安全着陆,多亏了班主任及时报警,警方在教学楼下迅速铺设了气垫床。
也多亏教学楼只有四层高,我和程可可得以安全地降落在气垫床上。
程可可安然无恙,而我,却因极度恐慌而失去了意识,昏厥过去。
我:「……」
这听起来似乎显得有些懦弱。
门外的喧嚣声不断,护士们未能阻挡,程遇桥如同一阵旋风般冲了进来。
「北柠!」程遇桥的眼眶泛着红晕,「对不起,我现在才意识到你对我的爱有多深。
「你竟然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救我的孩子。」
此刻并非工作时间,我不想展现出职业的冷静,于是冷漠地吐出了一个字。
「滚。」
程遇桥并不愿意离开,直到一群保镖如暴风般闯入,将他强行拖了出去。
——据说那些保镖是纪辞和顾泽雇佣的。
将那位父亲赶走后,我让医护人员将程可可带了进来。
程可可已经在门外等待了许久,她依偎到我的怀中,我轻抚着她的头发。
夜幕降临,我陪伴程可可进入梦乡时,她突然转过小脸,低声问我:
「小沈老师,你跟我说实话。
「你是不是更喜欢纪云禾和顾小峰?」
我明白程可可为何会有这样的疑问。
纪云禾和顾小峰,都是天赋异禀的孩子。
而程可可则不是。
她并不逊色,但也缺乏引人注目的特质,成绩平平,性格内向,没有特别的才华。
她的父亲是被誉为内娱紫微星的程遇桥,母亲是当年的顶级小花,作为这对金童玉女的孩子,程可可显得如此平凡。
她拥有一张清秀的脸庞,但与父母的惊艳相比,差距甚远。
有些尖酸刻薄的网友说,两位天生的巨星,生出了一个注定的普通人。
我很想告诉程可可,事情并非她所想的那样,但我深知言语的无力。
于是我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紧紧地抱住了她。
研究表明,那些定期得到爱抚的小猴子,会比那些只吃同样食物但没有得到爱抚的小猴子,成长得更加健康和茁壮。
拥抱如同春风化雨,胜过千言万语。
程可可似乎感受到了我无声的回答,这一夜,她的梦境比往常更加甜美。
第三天,程遇桥如约而至,迎接程可可,我坚定地要求他,从此不再携任何女伴踏入家门。
程遇桥面露喜色,仿佛春风拂面:「你终于提出了这样的要求,这是你心中有我的迹象……」
然而,他的话语因我几乎要拿起保温杯向他投掷而戛然而止。
我语气冰冷地补充道。
「还有,学校里那些欺负程可可的孩子,我需要你亲自出面,与他们的家长进行交涉。」
相关事宜迅速得到解决,那些霸凌者们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但我心中的忧虑并未完全消散,于是在放学的路上,我如同影子般悄悄跟随,担心仍有不良少年对程可可施以欺凌。
然而,程可可并非孤身一人,她身边有个活泼的小跟班。
小跟班蹦蹦跳跳,叽叽喳喳。
「程可可,你别不理我,我说过,我们有同一个后妈呀!」
确实,那个小跟班就是顾小峰。
「你是我的妹妹,作为哥哥,我会保护你!以后放学我们一起走吧?」
程可可虽然有些害羞,但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顾小峰向前方大声宣告,「喂!我就说吧!我就说她不会拒绝我的。」
「你真的很幼稚。」前方不远处,纪云禾背着书包,面无表情地等待二人跟上,「我完全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拒绝司机来接,跟你们一起走路回家。」
在她的不远处,司机驾驶着车辆,以缓慢的速度默默跟随,确保这三个孩子的安全。
「因为我们有同一个后妈啊!」顾小峰拉着程可可的手,迅速地跟上纪云禾,三人肩并肩,一同前行。
「小沈老师不是后妈。」程可可轻声说道,「只有和爸爸结婚的才叫后妈,她并不喜欢我爸爸。」
“如果你的父亲也能明白这一点,那该多好啊。”纪云禾轻轻耸了耸肩,仿佛在说一个不争的事实,“有时候,成年人的心智比孩童还要简单。”
“那不重要!”顾小峰依旧像一只欢快的兔子,蹦蹦跳跳地说道,“我们都是孤独的孩子,所以我们应该一起回家。”
作为一个奥数的佼佼者,顾小峰的这番话在逻辑上显然站不住脚。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纪云禾和程可可都没有对他的话提出异议。
夕阳的余晖洒落下来,三个肩并肩的小伙伴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如同三条蜿蜒的小溪。
我们都是孤独的孩子。
但从今往后。
我们不再孤单。
随着时间的流逝,如同流水般悄然而过。
纪云禾如同一朵盛开的花朵,成为了最耀眼的富家女,她举办了钢琴巡演,并在第一排为我预留了座位。
寄来的门票上写着——
“知道你不想和我父亲坐在一起,所以这场演出我没有邀请他。”
顾小峰在国际奥数竞赛中荣获银牌,接到了顶尖大学的招生电话,有记者询问他是如何克服多动症成为学霸的,他豪放地回答,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伟大的女人。
“我背后的那个伟大女人叫做沈北柠,她是菁兰学院的现任院长。”
是的,随着岁月的流转,阿姨将接力棒交到了我的手中。
得益于那档亲子综艺节目,我长时间成为了热搜榜的常客。
男主角的粉丝和好奇的群众一起深入挖掘我,而这正是我所期望的。
随着他们对我的了解越来越深入,他们必然会了解到菁兰学院。
这是阿姨一直努力却未能实现的行业宣传任务,最终在我这里得以完成。
如同雪花般纷至沓来的邀请函,我不可能同时为那么多孩子服务,但没关系,第二届、第三届菁兰学院的毕业生已经准备好投身职场,她们将会比我更加出色。
在我担任院长的职位后,我着手开展了许多重要的工作。
例如,我精心设计了菁兰学院的校徽,它如同一朵轻盈的蒲公英。
蒲公英,这朵播撒爱的使者,风儿会将它的爱之种子带向四面八方;它也是一朵坚韧不拔的花,无论落在何处的土壤,都能自由而茁壮地生长。
再比如,我努力优化了培养成本,使得职业女主人的时薪得以降低,让更多的家庭能够负担得起。
以及……
作为院长,我招收的第一届学生中,有一位名叫程可可的学生。
这位著名的星二代选择加入我们,无疑为菁兰学院的招生工作树立了良好的榜样。
在新生入学典礼上,我完成了讲话后,回到办公室,秘书告诉我,有三位男士表达了捐款的意愿。
伴随着捐款的,还有三份精心准备的礼物。
那些小巧的天鹅绒盒子,我无需打开便能猜到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几年来,纪辞、顾泽和程遇桥的事业各自蓬勃发展,但他们都没有再次步入婚姻的殿堂。
但这与我有何关联呢?
我指示秘书将那些盒子原封不动地退回。
至于捐款,鉴于他们是以学院的名义捐赠,我欣然接受了。
我利用这三位财力雄厚的人士的资金,创立了菁兰基金,致力于为那些原生家庭存在问题且无力承担相关费用的孩子们提供援助。
关于我和他们的绯闻,依旧时常被人提起,热度始终不减。
有好奇者问我:“沈女士,你的真爱究竟是谁?”
我微微一笑,回答他:“我始终对未来抱有期待。”
因为在那个盛大而美好的未来之中。
我终将与他相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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